“有的领导干部在选拔任用干部上讲圈子、搞山头;有的为‘留后路’,违规提拔秘书和身边工作人员等等。”7月6日,中组部党建研究所课题组在发布的调查报告中,将“搞山头”的不良现象公布于众。
近日,检察日报《廉政周刊》记者在梳理多起贪腐案件时发现,“搞山头”已然成为贪官的惯用伎俩。“苍蝇”、“老虎”们以老上级、老部下、老同学等关系为纽带,结成各类利益共同体的“山头”。这些形形色色的“山头”,成了大小贪官的“私人领地”,下属则变成“宠臣”、“家丁”。“山头”之内,组织被架空,权力被垄断,党纪国法被践踏。“搞山头”严重内耗着党的公信力与凝聚力。
特权立山头:
“宠臣”“家丁”结伙贪腐
中纪委常委、监察部副部长姚增科,7月9日做客中纪委监察部网站在线访谈时特别指出:目前,(一些官员)个人主义、自由主义滋长,组织纪律松弛已经成为党的一大忧患。(他们)把分管领域当成“私人领地”,把下属变成自己的“家臣”,内耗严重,形不成合力。事实上,在这次访谈之前,多只“大老虎”因“搞山头”犯事被打,也进一步佐证了姚增科的观点。
2014年6月30日,中共中央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,决定给予徐才厚开除党籍处分后,揭开了其“贪腐山头”的一角。
经审查,徐才厚利用职务便利,为他人晋升职务提供帮助,直接和通过家人收受贿赂;利用职务影响为他人谋利,其家人收受他人财物,严重违反党的纪律并涉嫌受贿犯罪,情节严重,影响恶劣。究其以上犯罪事实,作为“一山之王”的徐才厚,其“私人领地”的线路图跃然纸上。
记者还注意到,2014年3月31日,新华社发布消息,解放军总后勤部原副部长谷俊山涉嫌贪污、受贿、挪用公款、滥用职权犯罪案,军事检察院于3月31日向军事法院提起公诉。
有资料显示,谷俊山由团级到正师再到正军,进而谋得总后副部长的大区副职高位。从“苍蝇”变成“老虎”,谷俊山用时不过8年。
不久前,军事科学院军队建设研究部副主任公方彬,在新浪博客发表题为《谷俊山贪腐案证明了什么》的博文。披露了谷俊山案部分内情,总结了谷俊山走上犯罪道路的深层原因。
“谷俊山搞庸俗关系,既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。”公方彬写道。“他在自己管辖领域和范围内拉帮结派,搞利益同盟。他热衷和地方老板打交道,与一些有来头、有背景的人交朋友,经常一起吃喝玩乐,你给我好处,我给你办事,大搞权钱交易。”公方彬称,谷俊山长期搞生产经营,加上文化层次不高,思想政治水平低,“行为处事很庸俗”。开会时,谷俊山很少能讲出几句有见识、有思想的话。但到了酒桌上,哥们儿义气、江湖气全出来了,勾肩搭背,称兄道弟,匪气霸气十足。“缺少军队高级领导干部应有的人文素养和品德形象”。
无独有偶,另一只“大老虎”薄熙来,把“搞山头”发挥到极致。他把其主政时期的重庆市打造成薄家“私人领地”和薄氏“山头”,自己成了“山大王”。有报道称,薄熙来实行“一言堂”统治,说一不二,一言九鼎,顺我者昌,逆我者亡。他所在的官场,只允许他一个人的魅力存在,其他人都是“家臣”、“家丁”、“蝼蚁”。薄熙来设计打造自己的魅力形象,鼓励放任那些肉麻吹嘘和“歌颂”。但对任何不利于自己的言词,哪怕仅仅是表示不同意见的人,他都要用手中掌握的权力,动用暴力给予最严厉的惩罚,有些还是致命打击和非人道的迫害。
王立军是薄氏“山头”的“宠臣”,2007年底,时任辽宁锦州市公安局局长的王立军经人介绍,与薄熙来妻子薄谷开来结识。在薄熙来的“关照”下,2008年6月,王立军调任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。此后三年,王立军仕途通畅,从重庆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一路飙升至副省级的重庆市副市长,不仅成为薄治理重庆倚重的手下,也是薄谷家庭内务的重要帮手。其实际权力,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。短短三年间,王立军在重庆警界树立了说一不二的“王氏山头”权威。为壮大“王氏山头”实力,除自带的“东北帮”之外,王立军还从江苏、湖南、黑龙江等地物色自己的人,调往自己管辖领域和范围内任职。
受访专家指出,在这些“私人领地”与“山头”之内,“家臣”只知有“家”,不知有“国”;只知有“家法”,不知有“国法”。一切唯“主子”马首是瞻。这种把分管领域当成“私人领地”,把下属变成自己“家臣”“家丁”的现象,已经严重阻碍党和国家政令畅通。任何视纪律为生命的政党、任何重视政令统一的国家,都会坚决铲除“家臣”产生的土壤。
官场拉山头:
同僚下属沆瀣一气
与特权大“山头”相比,官场的帮派“山头”,则往往有着紧密的利益交换和利益输送关系,两者共生共荣。对此,记者依时间顺序对以下案件进行了梳理分析。
6月14日,中纪委监察部网站发布消息称: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十二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、前江西省委书记苏荣涉嫌严重违纪违法,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。记者发现,这位原副国级官员,曾努力树立其“反腐斗士”的形象。在其授意下,江西媒体刊发过《看苏荣反腐那股子狠劲》、《省委书记苏荣做的“第一等好事”》等褒扬苏荣反腐精神的文章。
有趣的是,一年前中央第八巡视组向江西省回馈巡视情况时,组长王鸿举所列出“问题”的第一项是:“有的领导干部及其亲属存在插手工程建设项目、谋取私利、节假日收送红包礼金等问题”。
此后,江西官场震荡不休。2013年8月至2014年2月,江西萍乡市常务副市长孙家群、市委秘书长张学民、江西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安众(曾任萍乡市委书记)等官员纷纷被调查。2014年3月,江西副省长姚木根被调查;2014年6月3日,赵智勇因涉嫌违纪,免去其中共江西省委常委、委员职务,后又免去其省委秘书长。
公开资料显示,苏荣任江西省委书记时,被免职的赵智勇曾任省委常委、省委秘书长等职;被免职的陈安众,也与曾任江西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的苏荣有着3年以上的工作交集;2014年4月被查的姚木根,在苏荣江西任职期间,历任省发改委主任、江西省副省长。
苏荣落马不久,6月30日,去年12月被调查的公安部原副部长、央视原副台长李东生,被移送司法机关。就在李东生被移交司法机关之前,央视财经频道总监郭振玺被检察机关带走,随后媒体报道称,其涉嫌受贿罪,由吉林检察机关侦办该案。几乎与郭振玺事发同时,央视财经频道制片人田立武也被采取强制措施。
7月12日,又有媒体报道称,央视一位内部工作人员透露:“这里的‘山头’被切割得十分干脆,各个频道便是一个个大‘山头’,大‘山头’底下还隐藏着一座座小‘山头’。”他爆料,“山头”代表着利益。他们可以控制各类进入央视的影视产品、各种公益活动等标准,以此形成了利益寻租平台。电视剧中的广告收入,向来是央视收入的大头,他们也有着相当的话语权。
7月17日,这天新华网报道,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中共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原常委、统战部原部长王素毅受贿案一审公开宣判,以受贿罪判处王素毅无期徒刑,剥夺政治权利终身,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。内蒙古王素毅“贪腐山头”被铲除。
起诉书显示,这位副部级贪官精心搞出两个“山头”:一是“你给钱我站台”的“山头”。其中有7人,全是矿产、房地产等行业企业的法定代表人,以房地产商居多。王素毅多次非法收受上述人员钱物,折合人民币近千万余元。企业主们送如此“厚礼”,王素毅自然“服务”周到。王通过召开会议、带员视察、发表讲话等方式为7人提供帮助。二是“你升官我发财”“山头”。由王素毅曾经的下属或地方官员组成。其中,向王素毅行贿“求官”的主要有2名官员,其中之一是李石贵(原巴彦淖尔市副市长),2012年11月因受贿近1600万元被包头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缓。
对此,《求是》杂志研究员、党建专家黄苇町认为,能不能“抓老虎”,体现中共反腐的决心,因为位高权重的官员贪腐案件关系更复杂,查办阻力更大。但也不能忽略“拍苍蝇”的作用。基层官员的腐败直接损害老百姓的利益,直接影响群众对党和社会主义制度的看法。
村官扯山头:
“村霸”“寨主”为祸一方
近日,在中央巡视组集中向被巡视地区反馈情况的通报中指出,基层腐败“苍蝇”众多成为被巡视地区的通病。“苍蝇”虽然头衔不大,但“位”虽不高“权”却颇重,其贪腐的行为往往涉及群众切身利益,影响之恶劣甚至猛于“虎”。记者通过调查发现,村官搞“贪腐山头”分为三类。
第一类是结成共同利益“小山头”,村官与利益人“抱团贪腐”。
湖北省嘉鱼县官桥镇白湖寺村原党支部书记周松林,依仗其家族在当地的影响力,搞起了“周记山头”。扬言“没有我周松林摆平不了的事”,村委会成了周松林的“一言堂”,当地很多人习惯称他“周老大”。
周松林还逐步将村委会其他成员引向自己的小“山头”。2012年,村干部张小清效仿周松林虚报退耕还林10.4亩,冒领退耕还林补贴1.5万余元;2013年,周松林和张小清以及其他4名村委会成员以发补助的名义私分土地补偿款7.2万元,每人分得1.2万元。事后,周松林交代,这笔钱正是他们从村民每家每户的土地补偿款中扣减下来的。周松林还把当地恶势力拉入自己的“山头”,对不服管理的村民大打出手,经常左右村委会成员欺上瞒下鱼肉群众。
2013年8月,嘉鱼县纪委对周松林等贪污挪用公款问题进行了严肃查处,6名村干部也被“一锅端”。经查,周松林等人违纪违法资金数额达140余万元。
第二类是破坏公平与秩序,“村霸”“占山为王”。
据7月13日《新京报》报道,河北泊头市寺门村镇侯落鸭村村民侯志强,是镇干部和村民公认的“南霸天”,平日专以敲诈勒索为生,其全部生涯几乎是在坐牢、出狱、犯罪再坐牢中度过。当侯第10次上门敲诈养猪户郑立海一家时,被郑立海儿子郑潮军防卫中意外致死,郑潮军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八年,今年6月10日,郑家拿着村民联名信,向省高院提请申诉,认为郑潮军实属正当防卫。
有媒体透露,38岁的侯志强是村上的坐地户,是出了名的“爱拉山头”、“爱打架”。2008年,因抢劫入狱服刑七年的侯志强出狱。麦收时,他和一位村民在收割小麦时,因联合收割机吵了起来。当晚,侯志强便带领十几名“山头哥们儿”,将与他吵架的村民及其亲属10余人打伤。
侯志强当选侯落鸭村长,更是被认为极端滑稽之事。很多村民说,2009年侯志强让多个“山头哥们儿”,挨门“请”村民到饭馆喝酒,让村民为自己投票。为了确保当上村长,侯志强还私自扣留了本应发到村民手里的选票,填上了自己名字后塞进了选票箱。
第三类是靠“歪门邪道”致富,全村“总动员”。
广东省陆丰市甲西镇的博社村“寨主”、村支书蔡东家,做梦也没有想到,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制贩毒“山头”,一夜之间灰飞烟灭。
2013年12月29日凌晨,广东多地警方联合行动,出动3000余名警力,在直升机和边防快艇的配合下,通过“海陆空”立体围剿陆丰市博社村。一举摧毁了以陆丰籍大毒枭为首的18个特大制贩毒犯罪团伙,捣毁制毒工场77个,抓捕嫌疑人182名,缴获冰毒近3吨,震惊全国。
据广东省公安厅副厅长郭少波介绍,警方曾多次进村查毒,但只要警察一进村,就会遭遇不法分子的围攻、谩骂甚至哄抢毒品等阻碍执法、暴力抗法的行为。
有分析认为,博社村成为“制毒第一村”的主要原因在于当地基层组织软弱涣散。行动当天,警方就在村党支部副书记蔡汉武家中搜出了350公斤冰毒成品。除了蔡汉武存在参与贩毒、行贿等违法犯罪行为外,党支部书记蔡东家成了村里贩毒团伙的“保护伞”,不仅放任村里制贩毒行为蔓延,还提供各种庇护和信息。一旦村里有人制贩毒落网,蔡东家便利用自己村干部和汕尾市人大代表的身份,通过行贿的方式“捞人”。
被访专家指出,对基层自治组织的权力约束,需要打出一套“组合拳”:一是从制度建设入手,加强对“村官”权力的监督和管理,防止“村官”变“村霸”;二是提高“村官”法律意识,铲除其“搞山头”的土壤;三是将重大事项申报等内容引入“村官”管理,不给“村官”“抱团贪腐”空间;四是将党务、政务、财务“三公开”等落到实处,实现“村官治村”到“村民治村”的转变。如此,才能有效防治村霸猖獗现象再次发生。
(原标题:搞山头:“苍蝇”“老虎”共生共荣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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